刘金水虽听的不甚明白,但仍旧点点头答应了方成斌。
方成斌看了一眼一边的方瑞,笑道:“天快亮了,该走了,我们还得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呢!”
方瑞仿佛也没弄明白老爸刚才的话,一听见老爸要带自己去干一件很重要的事,猛然想起了什么,叫道:“我知道,是去木材场!”
方成斌笑了笑算是回答。
告别了刘金水一家,父子二人便跨上了摩托车向木材场驶去。
路上,方瑞实在忍不住疑惑,问道:“爸,你降鬼的本事怎么会那么厉害?而且为什么不让刘金水说是你除的鬼?还有为什么那个街口不能盖庙啊?”
方斌沉默了一会,叹道:“这个……说来话长……”
白庙县政府楼内。
“啪!”金县长气得把一打文件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这个刘长安,简直是胡闹,我说过多少次了,破除迷信思想,要慢慢来,一步一步来,宜缓不宜急!可他倒好,卡卡地砍了一棵树,结果怎么样,村民又盖起个祭坛来。”
“县长,您消消气儿,刘乡长办事是有点急于求成,可他本意是好的……”旁边的张秘书急忙劝道。
“好什么,我还不知道那点弯弯饶,他就是想建点功,弄点政绩,好捞点资本!”金县长稳了稳情绪,接着说,“张秘书,你去安排一下,通知各乡乡长后天来县里开个会,我一定要好好强调一下今后的工作方式和策略。”
“好。”张秘书应声出去了。
金县长感到了一阵头晕,慢慢地坐了下来,轻轻地捏着眉心,也许是应该抽个空好好休息一下了,最近经常容易出现头晕眼花,有时还会在办公室里睡着了。刚想到这里,一阵很浓郁的困意袭来,金县长只觉得眼皮变得很重很重,思维也昏昏沉沉的,就在金县长感觉快要失去知觉进梦乡的时候,忽然一个机灵,思维又变得非常清晰起来。
日影西斜,办公室里也变得异常灰暗,四周一切声音都没有。金县长想去开灯,却猛然发现自己全身都动不了了,手指还在稳稳地捏在眉心处,仿佛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没有力气去做。
这时,金县长看到办公桌前的水泥地面有一点细微地颤动,随后慢慢地慢慢地开始抬起,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奋力地想挤出来一样,金县长想要叫喊,可发现拼尽全身的力气,声带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好象自己除了眼睛之外其他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了。金县长只能眼睁睁地看者那水泥地越撑越大,上面已经开始有了大大小小的裂缝……
随着一声闷响,水泥地终于被撑破了,里面冒出了一层蓬蓬的头发,上面还夹着许多泥土和水泥碎块。
恐惧充斥着金县长身上每一条神经,那份恐惧更刺激了金县长,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无力,现在金县长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了。
那层头发还在不断的扭动着往上挤,一会的工夫,小半个脑袋已经从水泥地上冒。
一阵刺耳的鼓声在金县长的耳边很有节奏的响起,随着那个脑袋越钻越大,那鼓声竟越来越剧烈,金县长猛然意识到,那竟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脑袋终于全部露出了水泥地,轻微的左右晃动抖掉了头发上附着的泥土和水泥碎块,忽然,那脑袋猝不及防地转了过来。
一瞬间,金县长看到了一双充满恶毒和怨恨的双眼!
“啊!”金县长胳膊一抖栽倒在桌子上,慢慢地从桌子上爬起,发现自己额头满是汗水。原来是场梦啊,金县长微微松了一口起,可是刚才那个梦给人的感觉怎么那么真实啊,看着办公桌前平坦的水泥地,金县长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不知下一刻,是不是真的会从里面钻出一个头来。
方瑞手中捏着一块小小的黑玉,仔细端详着。这块玉手感冰冷,却泛着温润之光。玉的一面隐隐可见由一条丝线勾勒出很复杂的符纹,而另一面则刻着一些繁体小字,仔细辩认后,发现是:天网法阵,霹雳雷光,迅如闪电,驱鬼降魔。
自把招雷降魔黑玉从老黑槐中取出之后,方瑞就像饿极了的狗见到骨头似的,把玉捧在手里都没撒开。可看来看去都看不明白,这么一块石头疙瘩怎么能够比那富兰克林的风筝还要厉害,能把天上那么高的闪电给下来呢。
这时,方瑞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一回头正好迎上了方成斌的一双微露血丝的眼睛。
“还没看够啊?”方成斌道。
方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爸,你那个回春续命符好使不?我看那老黑槐好像一点起色都没有啊。”
方成斌叹了口气说道:“这符纸又不是观世音菩萨的圣水,这树也不是人参果树,哪有那么快,再等两天吧。”
“爸,有件事情我有点不明白,我看有些书上说,木鬼为槐,槐木聚阴,易养鬼。刘庄原来的那个村庙用棵槐树来代替岂不是应该会助长了恶鬼的戾气吗?怎么会有克制它们的效果呢?”
方成斌笑骂道:“臭小子,每天不学无术,净会看这些无聊书的瞎掰。写这种书的人有几个见过鬼的?都是东挪西凑从别的古书上抄来的。他们自己都不明白,那看书的人就更糊涂了——其实,槐木聚阴,这一点倒不错。不过那指的是木头,而不是树。
槐树可是辟邪的灵树,能够拒坏人,明善恶,古代有些官员甚至还有在槐树下审案的习惯。所以将伏魔黑玉置于槐树之内,来分辨善鬼恶鬼再合适不过了。
有些老辈人给孩子取小名叫‘槐根’,意思就是让孩子在老槐树爷爷那里扎个根,让槐爷爷保佑孩子的意思。到了现代,一些不懂的人以讹传讹,把槐树说成了什么不吉利的鬼树,真是大大的冤枉啊。”
“那你刚才还说书上说的槐木聚阴这句话没错?”
“是啊,槐木一般都是槐树砍伐后制成。灵树死后必然比平常的树产生更大的阴气,这便是鬼常聚在槐木周围的原因。”
方瑞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院子里那棵枝垂叶黄、一副蔫了吧唧,上下都贴满乌七八糟鬼话胡的老黑槐。
“要不咱们把这块玉放在别的槐树里面种到刘庄好?”
“换一颗树,这颗可是百年老槐,极品灵树,这种树你到哪儿找?而且这块黑玉和这棵老黑槐在一起有一百多年了,彼此之间都有了灵性沟通,要是放在别的树上,恐怕镇邪的效果要远不如这棵老黑槐的好——幸好咱们到的及时,槐树的根还没有完全被破坏,要不然,这个刘长安的孽就造大了!”
水泥地不住的蠕动,像是里面的东西费了好大的劲在往外挣扎,终于从里面挣出一只手臂,那双恶毒而怨恨的双眼仍旧冷冷地盯着金县长,那眼神就像是食尸鬼盯着一堆腐肉,金县长如堕冰窖,心几乎要从胸口跳了出来,但是他仍旧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慢慢的往外钻。
他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梦,但是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真实得有些诡异了。甚至他都可以闻到那东西身上恶心的尸臭。
水泥地板的碎块划过那只干枯而沾满尸斑和泥土的手臂,一层皮肤被蹭了下来,里面流出了黄黄的浓汁,但那东西没有因此而停顿,他仍旧努力的向上撑着身体,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金县长。
他在笑,金县长不知怎么会有这想法,那东西的脸缩在一片阴影中,除了一双眼睛金县长几乎看不到他任何的面部表情,但是金县长却彷佛很清楚,那东西一边在努力的往外爬一边盯着自己笑,他笑什么?他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笑?金县长只觉的从灵魂深处泛起一阵阵阴寒,那是极度危险,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是做梦,这只是做梦,这东西伤不到我……金县长心底深处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安慰,仅以此来使自己不至于崩溃!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阵汽车过路的声音,还有几个办公室的科员路过时的聊天声,那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真实,这些声音彻底击碎了金县长的理智!
这,这竟然不是做梦,这是真实的!那东西是真的,自己也是真的!
那家伙是在笑,笑自己傻,笑自己现在才明白过来,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阵干涩而凄厉的笑声在金县长耳边响起。金县长也无法控制自己被恐怖击溃的情绪,尖声大叫起来。
“啊!”金县长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而桌前的地面仍旧平坦,金县长走上前踩了踩,没有一点异常,办公室外面仍旧不断隐约传来一些公路上汽车过路声,和梦里何其相似啊。
金县长是个不会轻易信邪的人,尽管来上任之前就听说白庙县是个有名的鬼县,但他始终都认为这是老百姓对不了解事物的一种主观臆断再加上以讹传讹引起的。所以金县长到任后,便想对此大力整治一下,金县长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希望这里的迷信风俗在自己的任上有一些改善。
但这两天来竟然都做同样情节的梦,怎么想怎么不正常啊,金县长实在很难找到办法来用自己所信奉的科学的自然观来解释这件事情。难道说真的有……古怪?在心里金县长仍然避讳着这个“鬼”字,以下意识还是用“古怪”二字来替代了这个“鬼”字应该出现的位置。